导读:在陆家嘴工作的人很容易有内伤,而这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大家承担着各种各样的压力,但都非常默契地不让自己陷于狼狈之境。买方卖方,俱为一体;喜怒忧乐,并无异同。
故事要从年的夏天说起。
那时候我读研二,刚拿到某券商的暑期offer,要去陆家嘴实习。每天起床于晨光熹微,骑着二手自行车从北区出发,出南门右拐,一路上飒爽飘逸,有一种要为国家GDP出力的兴奋感。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锁上车后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往国权路地铁站赶,连着耳机的手机放在上衣口袋里。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我下意识摸摸口袋,发现只剩下那根无辜的耳机线,手机被扒了!那一瞬间我惊恐莫名,四下张望都是匆匆行人,旁边卖早点的阿姨问了我的情况,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有好几个学生的手机在附近被偷了,找不到的。
我赶紧骑车原路返回,先去移动营业厅,再回寝室借电话、跟老大请假、改各种密码,完了去附近商场买手机,整整折腾了一天。我之所以痛恨小偷,并不是因为他取走了财物,而是因为会给人留下时刻防备的心理阴影。自那天起,我每次出门,必攥着手机。
我更愿意把这件事当成我和陆家嘴缘分的起点,我在去陆家嘴的路上丢了一个手机。
此图摄于陆家嘴中心绿地
后来我留用了,毕业后就在某券商行研上班。当我确定自己未来会在陆家嘴办公时,我还是高兴了一会儿的,毕竟那是一处会出现在电视里或明信片里的高大上的所在。但我同时清醒地意识到,作为职场新人,我还只在陆家嘴的边缘,那种感觉就好像淋浴前试水温。
我开始每天早上挤地铁上班,就是那个能把人挤得没脾气的2号线。地铁真是一处奇妙的空间,明明已经爆满了,却总还能挤进去一个两个的,感觉只要它愿意,就可以装下无穷无尽的人。每天除了上班扫一眼东方明珠,下班望一眼金茂大厦,绝大部分时间根本没有精力去想我是谁?我在哪里?因为我满脑子都是,“该调模型了”、“要交报告了”、“得给客户路演或打电话了”……我的偶像苏东坡先生说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真的是这样。
过了一段时间,我已经成长为一个熟练工,对陆家嘴也比较熟了。我开始会在午后,要么一个人,要么和同事三两结伴地去陆家嘴中心绿地散步。这块绿地在陆家嘴金融民工心里的地位,堪比沙漠中的绿洲,但我更愿意叫它“陆家嘴大峡谷”,因为当你置身其中,仰头环视四周时,那一圈高楼大厦,可不就是悬崖峭壁么?我看过这里的红枫,也踏过黄叶,以至于在电视剧《我的前半生》里看到它被取景时,竟有一点小激动。
我也开始会在下午收盘后,和同事一起去汇亚星巴克买杯咖啡,有时是真想喝,有时只是为了出去走走,透透气,让混沌的大脑短暂休息一下。一路上和同事聊聊最近在推啥,公司又有谁要跳槽了,对未来有哪些规划……买完咖啡后各自回到工位,继续码字,继续学习。
渐渐不想去食堂吃饭了,一来吃腻了,二来那绵延不绝的队伍实在叫人望而却步。但我一直对公司有个水准不错的食堂心怀感激。于是我们开始出去觅食,从星展银行下面的鹿港小镇,到招行大厦下面的泰东南,再到正大广场的云海瑶,国金中心的古意,像圆规一样扩大自己的活动半径。
这里我要特别说下正大广场。正大广场可以说是“陆家嘴的食堂”,它地理位置优越,消费定位适中,解决了无数金融民工的吃饭问题。我从公司去正大广场要走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其中要过一段天桥,天桥上永远有很多人,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穿梭而过的金融民工,一类是观光拍照的游人,金融民工行色匆匆,观光游人喜笑颜开,大家在围城的城墙上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
当然,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讲,譬如国金中心的香气,震旦大厦的风水。但是请相信我,那些光鲜亮丽的钢筋混凝土,远没有人来得重要。无论在哪里上班,重要的都是人,而不是环境。
离开校园之后就会发现,任何一段人际关系的建立都是那么来之不易,需要天时、地利。和我一届入司的小伙伴,不到一年就有人陆续离开了,或成为同行,或成为客户,或摇身一变为业界大咖,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交流。留下来的小伙伴们友谊逐渐加深,你开始理解每个人的优点和难处,骄傲和软肋,理解每个人的多面性。尤其当你知道,其实大家还都只展示了冰山一角,有很多难言之隐并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知己。
在陆家嘴工作的人很容易有内伤,而这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大家承担着各种各样的压力,但都非常默契地不让自己陷于狼狈之境。买方卖方,俱为一体;喜怒忧乐,并无异同。走在陆家嘴的天桥上,迎面走来的人,也许刚被boss骂得狗血淋头,也许在为找新的工作疲于奔命,也许重仓的标的吃了个跌停,也许家庭已经分崩离析……但晚上写字楼的灯火依然通明,隔天还有不能缺席的各种会议。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不要觉得不公平。
现在我已经换了工作,不在陆家嘴办公了,但离得不远,依然可以眺望它。前文说我在去陆家嘴的路上丢了一个手机,还好在离开的时候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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