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阔别了两年长居外域的闺蜜们最近纷纷回来,每一个都倾谈到半夜。
回首半生,命运起伏,似乎格外感慨,其中最深的一个感慨是:我们今日拥有的生活,所见所闻的一切,似乎都源自于以往人生中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
就是那样一个在当时毫不起眼的时刻,所做的决定,及之后全力以赴的每一刻,让我们成为了今天的自己。
简莉现在是香港一个财务咨询公司的总监,虽然是休假,但每天也照旧去北京分公司打理十几件事。
每次见到她,都不由得叹十声,就算是在暑热的余威中,在星期一的晚八点,她也永远身光颈亮,总是妥贴地戴着精致的首饰与腕表,又总是在被闺密闹着摘下来给我们戴戴看并拍照的时候爽朗地笑。
姐妹们说起简莉现在的英明神武,她从来带点诚惶诚恐地推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我们于是笑她在欧美和亚太穿梭工作近二十年,却仍没学会大方笑纳别人的称赞,仍然保持着典型中国人的自谦,她笑着说,因为小时候吃过亏。
简莉出生在南方的小县城,上面两个哥哥,三个孩子从很小就懵懵懂懂地知道,要“好好学习,离开这里”,但是去哪里,也并不清楚。
简莉的中考成绩一般,踩线进入镇上最好的高中,位列班级倒数第五,但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迎头赶上拿了总分第一。
数学课上老师讲卷子,同桌没跟上,问她,简莉正小声解释间,一个粉笔头儿飞了过来,同桌被罚站,简莉虽不致于罚站,但老师也没放过她,在讲台上大声批评:“有些人啊,就是容易自满,班级第一算什么,有本事,高考见,你考北京去啊?”
小简莉满脸通红地坐在台下,时间仿佛静止了。
多年后回忆这一刻,简莉说,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高中女生来说,被老师扔粉笔和讽刺就像一个高壮男子出门被人打了一顿,受到的震撼是极大的。
人在经历极端事件时,并不是大脑一片空白的,反倒会有一刹那的觉醒,她记得自己甚至还看了一眼黑板一侧的钟表:
下午2:05分,还有“高考倒记时”的红色粉笔字,“北京是吧?好。那就考到北京去。”
两年后的秋天,简莉以文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外经贸大学国际金融系,从此留京,赴美留学,毕业后因为身携硬本领,猎头在身后狂追,这几年来去的都是如雷贯耳的顶尖大公司。
“后来做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重要决定,这样想起来,都跟十五岁在数学课上做出的那个决定有关。”带着少年人的一点负气,又好像因缘际会,酝酿已久。
每个人立志的时间不同,简莉等于是在人生的初段就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而微子的生活之路,走的是另一条曲线。
从日本留学回来后,微子最希望的是去当老师,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她凭日语优势进了一家著名的日本公司,几年间从文员做到了高级经理,干得风生水起。
刚好彼时老公与人合作,成立了一家亲子机构,创业千头万绪,而丈夫性格耿介,与人相处打交道并不是他的长项,事业进入瓶颈,有一次,他认真对微子说:“你本科学的是教育,又擅长和人打交道,要是我在工作上能请到你这样的帮手就好了。”
微子想了半天,在众人的反对声中,婉拒了老板的多次慰留,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丈夫的战队。
一切都很不顺利。
当时公司有一个慈善项目是关于留守儿童的亲子心理辅导,微子觉得这件事如果能做下去,是功德万千的事,但是打工子弟的家长们每天出工或卖菜摆摊儿,时间非常宝贵,参加关于亲子专题的讲座对于他们来说,有用,但确实耽误谋生挣钱。
微子独自收拾书柜,本来是想借整理收纳解压,无意中翻出了一个旧的但仍然美丽的礼物包装盒,里面是捆扎得好好的一封封信,是她当初在日本留学时父母和闺密及未婚夫写给她的。
就是这些信,曾经在最寂寞的日子中陪伴着她,给了她最长久的安慰。
抚摸着这些仍然有温度的字纸,微子灵光一现,想到了通过书信往来的方式,直接和这些打工子弟学校的孩子对话,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
丈夫觉得信箱这个项目很小,针对的也是“留守儿童”这个不起眼儿又离我们生活很远的弱势群体,恐怕没有什么大的发展。
微子则不以为意,拿出在办公室不做则已,做就要全力以赴的工作习惯。在最初的几个月,她发展了十几个志愿者参与了这项工作,人不多,来信数目更少,每次都是大家抢着回信。
数年间,志愿者的队伍不断壮大,信箱也逐渐铺到了外地城市与乡村的学校,共有近40所学校与她们建立了通信联系。
而与此同时,微子与丈夫在工作与生活上也因为各种意见不合让两个人的矛盾逐渐显现,终至渐行渐远。
在工作和生活上失去了最重要的同盟军,并没有让微子气馁,这双手虽然小,却带出了一支由名志愿者组成的队伍,至今累计回信封,文字量万字,已经出版了一本书信集。
这支仍在不断有新人加入的志愿者队伍,已经可以坐满CBD的任何一座写字楼,那就可想而知协调各项线上线下的工作量有多么巨大,微子必须每一刻都全力以赴。
人生的很多决定,许多时候好像都是这样在一瞬间做出的,就像微子因为丈夫的一句话开始了一个新的事业新的生活,又因为那些与家人和爱人通信的时光令她坚持了下来,走到了今天。
我们的生活仿佛就是这样由一系列似偶然其实又是必然的重要事件串联而成,但身处当下的我们何曾知道哪一个瞬间才是最重要的呢?
如果说微子是善于也敢于听从自己的内心的人,我的朋友孙郁郁是在大部分时候都情愿做一只温水中的青蛙。
还在上中学的时候,郁郁的梦想就是以后要成为作家,大学毕业后去外企还是去写作,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企,写作能养得活自己吗?进一步说,能锦衣玉食,三不五时去趟欧洲吗?当然是选外企。
一直待在顶级电子公司,过着优裕的生活,CBD空调办公室风凉水冷,名牌就手,闲时再在网上写写文章,文学杂志投个稿,id在网上,在亦舒迷云集的后花园也算小有名气,这一下子就过去二十年。
年4月,公司因疫情影响而裁员,突然被告知解雇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只能用惶惑不安来形容,旧同事和朋友们纷纷表示帮看工作机会,可是也都不免支支吾吾的,因为大家都明白,在这个年龄,这个时分,拿着一份含金量不高的助理简历,找到一个类似职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朋友对她说:“我们始终觉得,你应该尝试写作。一个人在公司里工作的时间是有限的,早晚你还是要面临这个境况,也许你应该现在就换个频道。”
她跟我回忆说:“朋友的无心快语,对我而言却是极重要的一刻,以前觉得写作朝不保夕,难以为继,但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温水已经泼洒,青蛙必须另寻出路了。”
于是她来找到我希望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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